第14章 余燼中的低語
(1/3)省城人民醫(yī)院，ICU獨立隔離病房。
空氣被高效過濾系統(tǒng)凈化得近乎無菌，只有生命維持設備發(fā)出規(guī)律而低沉的嗡鳴。阿月躺在病床上，如同一株被狂風摧折的幼苗，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，插滿管子的身體在薄被下幾乎看不出起伏。唯一能證明她仍在頑強抗爭的，是心電監(jiān)護儀屏幕上那微弱卻持續(xù)跳動的綠色波形，以及床頭柜上一個小小的藍牙音箱里，正源源不斷流淌出的、來自“星火計劃”平臺的聲音洪流：
“阿月姑娘，我是陜西鳳翔的木版年畫學徒！我們也在守護老手藝！加油！”
“坐標潮州，手拉壺匠人報到！阿月妹妹，等你好了，來喝工夫茶！”
“故宮的游絲毛雕太絕了！阿月姐姐，你燒的琉璃一定更美！快點好起來！”
“星火不滅！阿月！堅持??！我們都在！”
無數(shù)個天南海北的聲音，帶著鄉(xiāng)音，帶著溫度，帶著對技藝最樸素的敬意和守護的決心，匯聚成一股無形的暖流，包裹著病床上脆弱的生命。這聲音并非治療，卻仿佛成了對抗冰冷毒素的精神屏障。
陳墨和史小軍穿著無菌服，坐在病床兩側(cè)。陳墨的目光如同精密的掃描儀，透過眼鏡片，仔細捕捉著阿月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。史小軍則緊握著阿月那只沒有打針的左手，粗糙溫暖的掌心包裹著她冰冷纖細的手指，仿佛要將自己的生命力渡過去。
突然！
阿月那只被史小軍握著的左手食指，極其微弱地、如同被電流輕觸般，蜷縮了一下！力度輕得幾乎無法察覺，卻讓史小軍和陳墨的心同時猛地一跳！
“阿月？！”史小軍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。
緊接著，阿月灰敗的眼皮極其艱難地顫動了幾下，如同千斤重閘被一點點抬起。一條細微的縫隙艱難地睜開，露出了底下那雙曾清亮如泉、此刻卻如同蒙塵琉璃般的眼眸。眼神渙散，空洞，充滿了茫然和揮之不去的巨大恐懼，仿佛靈魂還被困在昨夜那亡命奔逃的冰冷山林和匕首的寒光里。
她的嘴唇極其輕微地翕動著，喉嚨里發(fā)出破碎的、氣若游絲的音節(jié)：
“跑……快跑……針……黑……黑車……”
陳墨立刻俯身，聲音放得極輕極緩，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：“阿月姑娘，別怕。你在醫(yī)院，很安全。我是陳墨，他是史小軍。你安全了?！彼噶酥复差^柜上的藍牙音箱，“你聽，大家都在為你加油。星火計劃啟動了，很多人都在守護這些老手藝。勐巴的龍窯還在，等著你回去點火?！?/p>
“星……火……”阿月的眼神依舊空洞，嘴唇無意識地重復著這兩個字，仿佛在努力理解它們的含義。她的目光艱難地移動，似乎想看向聲音的來源，卻又無力聚焦。那只被史小軍握著的食指，再次極其微弱地蜷縮了一下，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史小軍布滿老繭的掌心，留下一點冰涼的觸感。
“對！星火！你看！”史小軍強忍著心頭的酸楚，拿起自己的手機，點亮屏幕，調(diào)到“星火計劃”APP的首頁，上面是醒目的火焰圖標和無數(shù)閃爍的留言頭像。他將屏幕輕輕湊到阿月眼前，盡管知道她可能看不清，“你看！好多人！都在等你！都在喊你的名字！”
手機屏幕的光映在阿月空洞的瞳孔里，如同投入深潭的微弱火星。她的眼神似乎有了一瞬間極短暫的凝聚，渙散的焦點艱難地落在了那團跳動的火焰圖標上。嘴唇再次極其輕微地翕動，這一次，聲音更加破碎，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、如同夢囈般的渴望：
“…火…亮…了…燒…起來…”
話音未落，那剛剛凝聚起的一絲微弱光亮如同風中殘燭，瞬間熄滅。沉重的眼皮無力地闔上，剛剛恢復的微弱意識再次被無邊的黑暗和毒素的冰冷拽回深淵。心電監(jiān)護儀上的波形依舊微弱，但至少，不再有驟停的警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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