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7章:集體中毒危機至
(1/1)藤蔓松脫,徐弘祖俯身細察其斷口,一縷淡藍黏液自中滲出,如霧夜凝露,觸指微涼。他凝視片刻,袖角輕拂,將那滴黏液抹于石面,日光斜照之下,竟泛出極細藍暈,轉(zhuǎn)瞬即散。他心頭一緊,回首低喝:“止水!”
隨從三人正欲掬溪解渴,聞聲頓住。一人已將水送入口中,初覺清冽,未及回味,忽捂腹跪地,喉間發(fā)出悶響,隨即嘔出黑濁之物,四肢抽搐,目不能視。徐弘祖疾步上前,扶其肩背,見其唇色青紫,呼吸急促,知毒已入腑。余下二人雖未飲多,亦覺頭暈?zāi)垦#咱労笸?,倚樹而喘?/p>
此溪出自“眠谷”入口,水清見底,石上苔痕斑駁,原以為可飲。然徐弘祖憶起昨夜筆記中枯草碎屑泛藍之象,與此黏液光色如出一轍,心下恍然:此非尋常毒,乃地氣所化,隱于清流,無形無味,唯光斜映時現(xiàn)其蹤。他急令眾人不得再近溪畔,又取布巾浸冷水敷于病者額上,以緩其躁。
日影西移,三人皆陷昏沉。一人囈語喃喃,欲爬向溪邊;另一人手撫喉間,似覺有物堵塞,咳不出,咽不下;先嘔者氣息漸弱,四肢微顫,幾近不省。徐弘祖自分亦飲半口,腹中如絞,額上冷汗頻出,然神志尚存,知此毒慢發(fā)而烈,若不速解,必至不救。
他倚石坐下,強啟布袋,取出筆記。紙頁翻動,忽見邊緣所繪雙藤銜尾之圖,與某頁草藥手稿重疊。其草形似雞骨草,然葉作三裂,非對生,根部線條粗重,旁注小字:“盤阿公言,三葉對生,根紅者活,根黑者殺?!北藭r記之未深,今觀此圖,竟與此地所見某類藤草暗合。
他猛然記起盤阿公采藥時所授“識藥三辨”:一辨葉脈,二辨折莖之氣,三辨根紋。遂撐身而起,環(huán)顧四周。北岸石縫間,一株小草半掩苔下,葉三裂,對生,莖微紅,折之有清香,非腥腐。根露寸許,色泛赤紅,如血沁骨。他以指輕刮,斷面紋理細密,同心而生,與雞骨草根斷相似。
徐弘祖俯身細察其葉緣,見數(shù)點極細藍斑,觸之指尖微麻,如蟻行皮下。此麻非痛,亦非癢,卻與昔日試雞骨草時體內(nèi)氣機微動之感相近。他沉吟片刻,憶盤阿公曾言:“藥毒同源,一念之間?!贝瞬菁壬镜兀蛞嗑呓舛局?。
然未可輕信。他折一寸莖,置于舌上輕咬。初覺微甘,繼而麻意上涌,直透舌根,喉間似有火線穿行。他強忍不吐,閉目凝神,察體內(nèi)氣機流轉(zhuǎn)。腹痛未增,嘔意不生,呼吸雖促,卻無窒息之危。片刻后,麻感漸退,反覺一股暖流自胃中升起,緩和腹內(nèi)絞痛。
此草可用。
他即刻動手,采得七株,去泥洗凈,以石臼搗碎。溪水雖毒,然若煮沸片刻,或可去其邪氣。遂取陶罐,拾枯枝燃火?;鸸獬跗穑称涿纨?,頰骨高聳,眼窩深陷,然目光不移,專注如初。他將草汁濾入罐中,加水微煮,藥氣漸出,非苦非香,似有土腥與清冽交織。
此時,一名隨從掙扎欲起,手抓泥土,口中含糊:“水……給我水……”徐弘祖聞聲,急以布條將其手腕系于樹根,防其再近溪邊。又撕下一頁筆記,壓于其手背,以炭筆疾書:“毒水,勿近?!弊舟E潦草,然力透紙背。
另一人伏地喘息,忽伸手亂抓,竟將藥罐旁草根撥入火中?;鹦撬臑R,草根燒灼,竟發(fā)出微藍火光,旋即熄滅。徐弘祖見之,心頭一震——此光與藤液、溪水藍暈同質(zhì),確為一源。他知此草遇火則毒顯,入藥必生用或微煎,不可久煮。
藥成,他先自飲一口,以身試毒。藥汁入腹,暖流再起,腹中絞痛稍緩,神志愈清。乃扶起先嘔者,以小勺緩緩喂入。藥汁過喉,那人喉間痙攣略松,呼吸漸勻,雖未醒,然氣息已穩(wěn)。余二人亦各服半盞,徐弘祖守于側(cè),寸步不離。
日影西沉,火勢漸弱。他翻檢筆記,欲再核草圖,忽見一頁翻轉(zhuǎn),露出所繪雙藤銜尾圖,正覆于三裂葉草手稿之上。圖紋古拙,首尾相接,如環(huán)無端。他尚未細思,忽覺那昏迷隨從手指微動,竟緩緩抬起,指尖輕觸紙面,似欲描摹圖中藤枝。
徐弘祖凝視其手,見其指甲青紫未退,然指腹竟隨圖紋游走,如受無形牽引。他欲撥開,然那手指移動極慢,卻執(zhí)拗不休,仿佛此圖本為其所知,僅借此刻蘇醒。
火堆最后一塊枯枝斷裂,火星騰起,映照紙面。雙藤圖紋在光中忽顯異樣——原本交錯之枝,竟似在緩慢轉(zhuǎn)動,如輪自旋。他眨目再看,光影變幻,圖紋復(fù)常。
然那隨從指尖,仍循原路而行,不差分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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